“那种承诺不算数。”她说。

沃尔夫裹着一条大毛巾从浴室出来。他看着她。她仍然裸着身子,正躺在床上吃一盒巧克力。有的时候他几乎可算是宠溺着她。

他说:“承诺就是承诺。”

“你承诺会给我们再找一个佛瓦兹。”她闷闷不乐地说。做爱之后她总是这样。

“我从法赫米太太那里带来了那个女孩。”沃尔夫说。

“她不是另一个佛瓦兹。佛瓦兹不会每次张口要十英镑,也不会在早晨回家去。”

“好吧。我还在找。”

“你承诺的不是找,你承诺会找到。”

沃尔夫走进另一个房间,从冰柜里拿出一瓶香槟,又挑了两个杯子,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卧室。“要来点吗?”

“不要。”她说,“还是来点吧。”

他倒了一杯给她。她喝了一点儿,又吃了一块巧克力。沃尔夫说:“致那位不认识的、即将获得人生中最美妙惊喜的英国军官。”

“我不会和英国人上床的。”索尼娅说,“他们臭烘烘的,皮肤像鼻涕虫,而且我讨厌他们。”

“这正是你要帮我的原因因为你讨厌他们。想象一下,当他和你上床,以为自己交了好运的时候,我正在读他的机密文件。”

沃尔夫开始穿衣服。他穿上一件在老城的一家小裁缝铺子里定做的衬衫一件英国军装衬衫,肩上有上尉的标志。

索尼娅问:“你穿的是什么?”

“英国军官制服。你知道的,他们不和外国人说话。”

“你要假扮英国人?”

“我想扮南非人。”

“可你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他看着她。“我大概会被当作间谍打死。”

她看向别处。

沃尔夫说:“如果我找到可能的人选,我就把他带到恰恰去。”他把手伸进衬衣,把他的小刀从腋下的刀鞘里抽出来。他走到她身边,用刀尖点着她的裸肩说:“如果你让我失望,我就把你嘴唇切下来。”

她看着他的脸。她没说话,但眼里流露出恐惧。

沃尔夫出去了。

谢菲尔德酒店人来人往。这里一向如此。沃尔夫付过的士车费,从大群的小贩和导游中间挤过,走进了门厅。这里挤满了人:吵吵嚷嚷谈生意的黎凡特商人,到邮局和银行办事的欧洲人,穿着廉价长裙的埃及女孩,还有英国军官酒店禁止普通士兵入内。沃尔夫路过两尊比真人还大的青铜擎灯仕女像,来到了休息室。一支小型乐队正演奏着毫无特色的音乐。这里人更多,以欧洲人为主,不停地叫着服务员。沃尔夫从沙发和大理石面茶几中间穿过,来到房间尽头的长吧台前。

这里要安静一些。谢绝女客,喝酒是正题。这正是一个孤独的军官会来的地方。

沃尔夫坐在吧台前。他本来想点香槟,但他这时记起自己的伪装,要了威士忌和水。

他仔细地推敲过他的着装。棕色的皮鞋是军官常穿的样式,擦得亮亮的卡其色袜子翻折的位置恰到好处宽松的短裤有着笔挺的裤缝线带着上尉标志的军装衬衣盖在短裤上而不是塞进去平顶帽微微有一点儿斜。

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口音。他有一套准备好的说辞他在阿斯尤特给纽曼上尉所说的,在南非的荷兰语地区长大的故事但万一他挑中的军官是个南非人怎么办?沃尔夫没法通过英语口音分辨出南非人。

他更担心的是他对军队的了解。他要找一位来自总司令部的军官,所以他会自称来自英国驻埃军团,这是一支单独的部队。不幸的是,除此之外,他对它所知甚少。他不确定英国驻埃军团做些什么、组织架构如何,而且他连里面一个军官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他想象了这么一段对话:

“老巴菲詹金斯怎么样了?”

“老巴菲?在我们部门不常见到他。”

“不常见到他?他是管事儿的啊!我们说的是同一个驻埃军团吗?”

然后再次穿帮:

“那西蒙弗罗比歇呢?”

“哦,西蒙还是老样子,你知道的。”

“等等有人说他回老家去了,没错,我确定他回去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然后是指控,叫来军警,打斗,最后是监狱。

监狱是唯一一样真正让沃尔夫害怕的东西。他把这些念头逐出脑海,又要了一杯威士忌。

一个汗流浃背的上校走进来站在沃尔夫的高脚凳旁。他对酒保叫道:“埃兹玛!”这个词的意思是“听着”,但英国人都以为是“服务员”。上校看着沃尔夫。

沃尔夫礼貌地点点头,说:“长官。”

“在酒吧里不要戴帽子,上尉。”上校说,“你在想什么?”

沃尔夫摘掉帽子,暗骂自己疏忽。上校要了啤酒。沃尔夫转头看着别处。

酒吧里有十五到二十个军官,但他一个也不认识。他在寻找那八个每天中午拿着公文包离开总司令部的副官之一。他记住了他们几个人的脸,一见到立刻能认出来。他已经去过了大都市酒店和特夫俱乐部,但没有收获,在谢菲尔德待半个小时之后,他会再试试军官俱乐部,吉泽拉运动俱乐部,甚至盎格鲁埃及联盟。如果今晚失败,他明天会再尝试。他确信他早晚会遇见他们其中之一。

然后一切就取决于他的技巧了。

他的计谋是精心设计的。制服让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一个值得信任的同伴。像大多数士兵一样,他们身在异国,多半孤独而对异性十分饥渴。无可否认,索尼娅是个非常迷人的女人至少看起来是的,普通的英国军官是无法抵御一个东方妖女的诱惑的。

如果他不走运,挑中了一个聪明到能抵御诱惑的副官,他大不了把他撇下再找一个。

他希望这件事不要花太长时间。

事实上他只多花了五分钟。

进来的那个少校是个瘦小的男人,大概比沃尔夫大十岁。他脸颊上布满酗酒之人常见的红血丝。他长着一对凸出的蓝眼睛,稀薄的黄头发贴在脑袋上。

每天中午,他都会离开总司令部,手里拎着公文包,走进沙里苏雷曼帕夏地区一栋没有标志的建筑。

沃尔夫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少校来到吧台,摘下帽子,说:“埃兹玛!苏格兰威士忌,不要冰。动作利落点。”他转向沃尔夫。“这该死的天气。”他用攀谈的语气说。

“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长官?”沃尔夫说。

“一点儿没错。我是史密斯,总司令部的。”

“你好,长官,”沃尔夫说。他很清楚,既然史密斯每天从总司令部到另一栋楼去,这位少校不可能真的在总司令部工作。他疑惑了一下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说谎。他把这个念头暂时放到一边,说:“我是史雷温伯格,英国驻埃军团的。”

“好极了,再给你来一杯?”

事实证明和军官搭上话比他预计的要容易。“您人真好,长官。”沃尔夫说。

“省了长官那套吧。酒吧里面无军衔,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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