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整个洛戎草场一片狼藉,弥漫着尸体、血和泥土的腥气。万幸有平神医和橙光将曼茶罗花递的及时,狼群几乎全部被绞杀,子戚第一时间命令士兵将所有被曼茶罗花粉弄昏迷的狼都补了刀,扑杀殆尽。战马虽然死伤甚多,但是平神医在狼群被杀之后,将解药及时散播在空气里,并未伤及根本,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涂波重伤。抬回营帐的时候,断臂上的血止也止不住,平神医几乎用掉了营帐内所有的止血散,才勉强将血止住。  “殿下,伤口太大了!涂侍卫情况非常凶险。”  “平神医你再想想办法,一定要救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试一下。”子戚说的动情,这十几载的主仆情,涂波已经算是他的家人了。床上的侍卫面白如纸,失了一只手臂,奄奄一息,好像一下子就会死去。他觉得心中难受的厉害。  “涂侍卫的伤口不像前阵子牧民的伤是用狼爪撕裂的,狼牙有毒,老朽用银针封住涂侍卫心脉,暂时用胡蔓藤和白附片延缓毒发,但伤口太大了!一是失血过多,二是毒素深入五脏六腑速度快的惊人,涂侍卫……哎。”老神医眉头深锁,“伤口发黑且发紫,弥漫酸腐之味且还在蔓延,实在棘手,实在棘手啊。”老神医连连摇头。  “那涂波只能等死?”  “殿下,老朽能做的就是让涂侍卫走的安乐点。”  这天夜里,平神医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本来像他这样的大夫见得多,对生死已经很冷漠了,但是涂波与他日夜跟随着三殿下,他又长涂波很多岁,衍生出亦长亦友的感情,真是百般滋味上心头。这边的三殿下子戚,静静的坐在帐篷内,橙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殿下单手支着脖子,虽然在翻书,但是目光根本没有停留书上。橙光给他端了一杯茶放在桌上,退后一步道:“殿下,您喝茶。”迟疑了一会儿,她小声的问:“殿下可还在为涂侍卫担忧?”  殿下沉默了许久:“侍卫以身护主是应当的,我只是尽力找一个能救他的办法。”  橙光再也不发一言,退在一边,殿下现在说的话怎么那么不一样了?忽然这么冷漠,看上去并不将涂波的生死挂在心里。可是她不知的是,子戚已经归回理智,这样的场合下,他得逼自己心硬,不然如何解决这一大摊子事情?  营帐的帘子“刷”一声被掀开,是平神医,老头气喘吁吁的在门口道:“殿下,老朽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涂侍卫。”  “快说。”子戚头一转,眼神忽然亮了。  “橙光,杨史官的晋北奇物志可有带来?”平神医不等橙光应声,便急道:“雪域有奇花,名唤雪域红莲,传说可解苍狼爪牙之毒。若找到它,便能救治涂侍卫。”  “真的?”子戚将信将疑:“如何找到?”  平神医道:“老朽的师尊莫笑道人曾经告诉老朽,雪域红莲,能解百毒,能续人命,就在此处的央涌雪山。”  这时,橙光已经将双手奉上此书。翻到尾上几页,平神医说:“殿下请看。”子戚顺着平神医的手指:“雪域红莲,花大如莲花,叶色碧绿,花瓣赤红色,每朵花有十八片花瓣,闻之有浓香,珍贵异常,能解百毒,能生死人,能续性命,吾曾在泰宁镇有幸见过,并得高人指点,知晓此花长在央涌雪山的无棣谷,有神兽看守,采之极难。”  《晋北奇物志》中所述的雪域红莲,就是橙光的解除禁致的一味药,她这些日子正想着要如何去寻呢,眼下机会来了。  “涂波还能撑几天?”  平神医略一思索,“若殿下要派人去雪域寻找救命红莲,老朽……最迟不超过十天。”  子戚站起身:“叫迦漠来见我。”  迦漠的状态不错,除了一些小抓痕和左腿骨折,基本无碍,歇息几天就好。他一到帐篷里,支着拐杖跪下请罪:“殿下,迦漠轻敌了!”  子戚扶他起来:“此事并不怪你,现下我要带人去寻雪域红莲救涂波,十日之内返还营地,这里交于你和神医,你可能担此重任?”  “殿下您要亲自去寻那雪域红莲?”迦漠担忧的问道。  “是。”他吩咐一旁的侍卫金侧,“你去挑几个脚力好的士兵,两个时辰后随我上山。”  众人四下散去,平神医和橙光留了下来。橙光跪下道:“殿下,请带我一同上山寻找红莲吧。”  “你?”殿下撇了她一眼:“带你有何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雪山之巅是闹着玩的吗?”  橙光不敢反驳,但就是一个劲的说:“殿下带我上山吧!我不会是累赘的。”顿了顿:“若殿下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你好大的胆子。”子戚怒喝,眉头深锁,忽觉一阵热血涌上心头。平神医一见他的脸色,“殿下,老朽斗胆,您带上橙光姑娘一起去寻红莲吧。”见子戚不悦的看着他,又道:“橙光,你先下去。”  橙光担忧的看了一眼平神医,又看了一眼子戚,见子戚背着手不理睬她,只得先退下。平神医见左右无人,“殿下,老朽担心你的血热之症,用橙光之血练就的丹药所剩不多,虽到了北地,估摸着是气候寒冷,殿下发病次数较以往减少,但殿下要去的雪域之巅,还是凶险异常,把橙光姑娘带上,以防万一。”  子戚捂了捂发烫的胸口,问:“丹药还有几颗?”  “回殿下,曼茶罗花粉本来是老朽在这里寻的,用来替代在叶城使用的醉仙桃,使人失去知觉采血炼丹之用的,因这几日采药耽搁了,且曼茶罗花粉为驱逐狼群用之殆尽,所以老朽以为殿下还是将橙光姑娘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平神医以子戚的安危为第一考虑要素。  然而子戚并不是这么想,橙光虽然这些年偶尔跟着平神医学粗通医理,或许她还有些武功傍身,但是上雪域之巅并不容易,搞不好不仅找不到说不定性命也丢了,且奇草红莲除了杨鲁铭在几十年前见过,谁也没真正碰到过。带着橙光唯一的用途就是急救血槽。  “我知道了。”子戚背过手,他想了一下,“带上就是。”  金侧挑的七个士兵全都是管用的,但子戚一看,道:“那么多人上山做什么?又不是去临阵杀敌多多益善。”他逐个士兵看过,每个人都问了两个问题,一是“行军最多走过多少里。”二是“让他们每人打绳结,打的多且牢固的人优先。”七人都答了一圈,他指了指两个矮小壮实的:“你,你。留下。其余人都待在营地。”金侧一看,殿下挑的是原先在这一带的山民从军的丁一,丁二。他腹诽了一番,这殿下眼光毒辣,像挑牲口一般,这雪域高原,身量高的确实不如矮小精壮在山上好使唤。  交代好营地的一切,收拾了行囊,便上路了。他惯常是个谨慎且心细的,上山一事非同寻常,且除了寻找雪域红莲,他还有另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办。  橙光换了一身装束,混在丁一丁二兄弟里面,换了其他人,乍一眼也看不出哪是男儿郎哪个女娇娘,可子戚扫了一眼,眼光到了她这儿,就像生生的要把她的脸上割开一个口子,她不自在的缩了缩脑袋。子戚吹了声哨子,追风仰首挺胸的大步奔来,身后跟着三匹骏马,其中有一匹枣红色的稍矮,看上去不似追风那般压迫力十足,子戚指了指小红马,面无表情道:“橙光,你去那边。若是跟丢了,你就自行返回营地。”  橙光又噗通一声跪下:“谢殿下。” 子戚不耐烦道:“战战兢兢,跪来跪去,这是做什么?若是有这闲工夫,不如跟丁一丁二多学打绳结。”橙光应了声“是。”子戚又说:“仔细检查一番,路上的干粮和药草是否备好。”橙光道:“殿下,我翻了三次,不会少的。”子戚总算勉强应了句:“好。”  丁一是领路人,快马加鞭一路奔驰。子戚与橙光夹在中间,丁二殿后,往雪山疾驰。四个人身后,子戚又让两个士兵带着四匹战马,用了更迭的方式加快了赶路的脚步,前面的马驮人走,累了换后面无负重的马继续走。这样,路上的行程就足足缩短了两日,事成之后,便可迅速回到营帐。  迦漠看了子戚的编排,一气呵成且考虑周全,且起初他真的没有想到子戚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自上山寻找药材救治涂波,不禁对他又起了几分敬意。  草原大漠,一路上杳无人烟,一行人除了赶路便是赶路,不过两日功夫便到了山脚。四人将马解了交由另外两人看管,便往山上出发。  上山的时候,虽然寒冷非常,但是天公算是做美,只偶尔刮了点风,几个人身上穿的都是特殊的羊皮制成的袍子,挡风御寒不在话下。山上的路艰险异常,说路已然是很勉强的,其实只是这些年野兽踩成的羊肠小道,隐没在冰渣子里。橙光放眼望去,天地间除了白色便无其他。子戚道:“不要盯着雪看,眼睛会受不了。”丁一丁二俯首恭敬回道:“是。”  子戚走在橙光身后,他看着这个丫头,居然也都跟的上,因为情况紧急,他并未刻意放慢脚步,可是她居然也没有喊一声慢点或者是走不动了,着实让他有些吃惊。子戚随身带了一个小沙漏,用来估算时辰,沙漏上下颠倒漏约莫四次,大概一个时辰,便停下来吃点干粮,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待体力恢复后又赶路。丁一丁二暗自惊讶,这殿下,在这荒山野岭行路真的似一个行家。  子戚翻开羊皮地图,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山和谷,又掏出罗盘,与丁家兄弟推演了一下山路如何行走。其实就没橙光什么事情,她管跟就好。但是橙光在心里默念,想着他们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找到雪域红莲。  子戚与丁家兄弟计算好,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达到无棣谷,算了算脚程,如一切都顺利,那么跟着地图所指,应该可行。天色渐渐的暗了,夜幕慢慢降临在雪山上,橙光确实觉得有点吃不消,因为雪山的夜是蚀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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