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莫名其妙。
“我对井上同学的现状深感同情。”她接着说,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地讲,“但我并没有抑郁症,也没有精神病史,更没有想过自杀。”
她由衷惭愧:“我知道井上同学有精神问题,并为此深受折磨,但我没有类似经历,并不知道哪里的心理医生能治好井上同学的病。”
说完,天野同学用手帕擦了擦刚刚洗过的手,将水手服的袖子拉回正位,转身朝社团楼内走去。
“……”
他沉默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当作精神病患者的一天。那他有没有机会去阿美寮把那只逢人就喊臭屎蛋的鸟烤了吃了?
不过也有好事,这样看来似乎不需要道歉了。
他追随天野的背影到拐角尽头,回过神,关上流了有一阵的水龙头,甩了甩沾着水的手,拿着洗好的调色盘回美术教室去。
到走廊时,恰好看见天野打开钢琴教室的门,注意到他,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外援?
又会羽毛球又会钢琴?
岛上的钢琴生会被允许这么热衷于体育运动么……
不太可能,甚至不如找同学打发时间的概率更大。
井上简单给自己一个结论,迈进美术教室。
背着他偷偷看他画的学生们已经各司其位了。在他推门而入时,不少视线向他投来,神态各不相同。
他没有在意,绕过教室中间闲置的静物桌,坐回自己的画架后面。
“嗳,问一问嘛……问他到底是准备画什么?”短发女生瞧他坐下,用手腕轻杵借给他绘画工具的大小姐,说。
“呀……画错了。早乙女——”
“啊——抱歉抱歉……”
“不用问吧……”中长发大小姐回她说,“很明了的街景构图,高楼、十字路口、红绿灯、还有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几个人。”
“按你说的那样这家伙的画技岂不是很有一手了?我才不信勒……”短发女伴语气不屑地说,“一准是在故弄玄虚,画一些类似平面设计学科考的那些玩意,然后又完全不会有其精髓,纯属照猫画虎……这个起型画摩多野前几年的那幅大象腿也能画嘛!”
“等他画完不就知道了……”中长发大小姐的嗓音似乎也比短发女伴的声音要更清脆好听些。
他一面开始调色,一面听着,按照自己的步调有条不紊地一层又一层地铺色、塑形、勾线……
久违地沉静下来,浑然不知时间的流动。
等大致完成的最后一笔落下,时间已经将近傍晚,窗外洒进碎金色的夕阳。
他回过神,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美术社的大部分学生都围在了他旁边,连起初趴在讲桌上摆弄手机的老师也站在了他身后去。
画里也是夕阳。
高楼、斜切整幅画卷的阴影、卖画的人颓坐在阴影下,买画的人站在夕阳中,拿着那幅骏马图。
精心装裱,画框泛着金光的一幅幅画不值钱地摆在地上。
此时的美术教室很安静。
“这人是在街头卖画?”
见他收笔,身后一人问。
“对。”
“买画的人手里那幅画的是马?”
“骏马。”他也看着画,答说,“神气无比的骏马。”
“画得好精细……”短发女生看到了画,也不对他诋毁了,趴在中长发大小姐的肩头,对他问,“嗳,这家伙的画技跟你比怎么样?”
“比现在的我好。”他突然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又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已丢失了不知多少年的某种事物,“好得多。”
“那,”这次是名男生,好奇地问,“那幅骏马图要卖多少?”
他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千金难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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