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上陵已过,长安的天气依旧寒冷,昨日的盐粒小雪再次变成一场鹅毛大雪,小重檐上的黑瓦变成一片白茫茫。

柳市的小吏冒着风雪,打开闾门,清扫闾里门口的积雪,据说长安尉张汤昨晚住在旗亭,长安人皆知张汤的酷吏名声,小吏们不敢懈怠,一个个裹紧襦袴,顶着风雪出来清扫路面。

四里一市。

柳市的垣墙内一共有四个闾里,呈现十字状位于柳市的东南西北,其余三个闾里都在清扫积雪,唯独籍少公所在的闾里是个例外。

几名斗食小吏抄着襦袴的袖口,站在闾门门口,羡慕的看着一辆白布盖轓车离开。

手持辔(pei)绳驾车的人是籍少公,坐在车與里的人是藁街都亭长郭解。

轓车驶过闾门,来到闾里的垣墙和市墙中间的街道上,继续向前行驶,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

四个闾里组成柳市,闾里有垣墙,更外面围住四个闾里的市墙,称作闤(huan),又叫做闤墙,比起里墙更高的夯土墙。

郭解坐在二百石以下用的白布盖轓车上,仔细打量西汉的公车,总体差别不大,最大的区别是伞盖颜色,张汤用的是皂布盖,二百石以下是白布盖。

一眼便能看出官吏的官职大小。

礼乐與服的本质是划分出严格的等级制度。

白布盖轓车在籍少公的驾御下,行驶的颇为平稳,当前年月的御者是个技术活,郭解看着前面驾车的籍少公,不免想起给刘邦驾车的夏侯婴。

不知谁御的车更好。

夏侯婴常年驾车,或许是个更出色的御者,不过在技击剑术方面,凭借搏耍剑本事从底层厮杀出来,成为临晋大侠的籍少公不见得逊色夏侯婴。

市有市门,闠(hui)。

白布盖轓车压出一道深深的车辙印,使出闠门,离开了柳市,顺着驰道开始疾驰,朝着长安城城内的闾里赶去。

“呵,郭解不过是一介乡野匹夫,怎敢在长安逞威风。”

藁街都亭内,众多亭卒聚集在一起,愤愤不平的饮酒,宣泄心中的不满,这些长安出身的豪强族人,瞧不起轵县出身的郭解。

对于郭解被辟除为藁街都亭长,心里不服气,背后的豪强们没少给另一位长安尉朱安世送钱帛,本以为他是魏其侯窦婴的宾客,藁街都亭长已经是几位豪强的囊中之物。

谁知,钱帛送了,藁街都亭长却辟除了一个来自轵县的郭解。

众亭卒到手的啬夫、佐吏没了,引起所有豪强出身的亭卒愤懑不已。

“族长交代了,只要我等不听从郭解的号令,便能逼的他主动告退。”

“然!藁街都亭管辖十余闾里,职责众多,没有亭卒的相助,藁街都亭只会是一团糟。”

“呵呵,早就打听过了,郭解虽是豪侠,却并非一县豪强,只有势单力薄的一个人,没有可靠的族人相助,他只能依仗我等,亭卒若是不听从号令,两眼抓瞎最终被逼退。”

“亭卒闹事?”

郭解在南夷闾里门口,遇见厨啬夫派遣过来送信的一名斗食小吏,轻轻点头:“本吏已经知晓,你回去告知厨啬夫切记不要与亭卒起冲突,自有手段整治这些豪强的族人。”

亭卒闹事,太正常了,郭解主持部门改革的时候,见惯了本地人对于空降领导的抗拒,以及各种阴奉阳违。

呵呵。

真以为我是那个莽夫郭解。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