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世人安乐,留世人断魂。

新坟前,少年久久无言。

清晨下了一阵薄雨,山间清新。

这座山名叫“嘉岭”,离镇上差不多有十里地。

而少年手中,提着一大早打的两盅珍珠泉。

面前的石碑崭新依然,对方玄治而言,父亲离去好像也只是几日之前的事。

“爹,我来看你了”。

说着方玄治放下了酒盅,挽起袖子,拿起割草刀清理墓旁的杂草。

父亲离世的头一年,他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有时哭着哭着,就在碑前睡过去。

但过去这一年,他已经开始打起劲头来生活,只在十分想念父亲的时候才会来此。

自父亲离世后,十一岁的他便开始做帮工,主要在徐豪家米铺和渔获码头。

现在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手生,没几下便将坟前坟后的杂草都清理干净。

歇了两口气后,方玄治便开始摆上祭品。

有父亲最喜爱的贾黄岗家的烧鸡,脂油渗出纸来,包不住的香气飘散,还有米老头亲手酿的米酒“珍珠泉”。

这是父亲的最爱,以往他出海回来就必定要喝上半盅。

找了一些细软的土堆成简便的香火台后,方玄治拿出火折子使劲一吹,微弱的火焰冒起。

他赶紧点燃一对烛,插在了香火台上。

这时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不止,发出呼呼的声音,眼看就要熄灭,他赶忙用身子挡着风。

待得风稍微停歇,他拿出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双手持香。

对着父亲的墓跪下,拜了三拜。

跪拜完将三炷香插入香火台中,方玄治从布袋中拿出杯子来,放在墓台上,又拨开“珍珠泉”壶嘴,缓缓满上三杯。

然后慢慢倒在了墓前。

而后方玄治就坐在墓台上,用袖子蹭了蹭细微渗出的汗珠。

这会儿早雨的清凉劲过了,大地又开始燥热了起来。

“对了,爹...”

方玄治说着从腰封中拿出布团来,正是昨夜卫侯给他的《引气诀》。

“卫大哥给了我这个,说我学会了这上边的气息,就可以教我武功了,爹,你说我会不会真的会成为武功高强的剑客啊?我跟你说,我感觉到卫大哥很厉害,第一次见到他...”

少年开心地和父亲说了好多话。

“爹,再不回去学塾要开讲了,改天我再来”。

少年意犹未尽,却也懂得日子还在前头。

他不忍拍去尘土,起身与父亲道别后,就抬脚下山去了。

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只见那烛光盛猛,在风中飘摇却已不易熄灭,像是在挥手。

方玄治也挥了挥手,与父亲作别。

走到山脚时,方玄治估摸着时辰,得赶紧跑回去上课了。

他拿出《引气诀》,心想此去学塾正好十里,刚好可以试上一试。

卫侯给的布上只写有十六个字:

纳气至腹入气海,神藏自顶双门开,巨阙缓泄廉泉裁,一气化作百气来。

方玄治之前经常去镇上永安药铺给父亲抓药,等待时也曾观看几幅悬挂堂中的穴位图,隐约能记得气海、神藏等穴位。

因此这气决前两句,他昨晚琢磨许久,大概能理解:

大口吸气放到腹里,挺着胸膛。

不过后边两句却是看不懂。

但不管怎样,先练一半也总归是好的。

方玄治想着便轻轻地深吸一大口气。

然后中胸前顶,就跑动了起来。

他想着既然要使一口气跑得更长些,不如先憋着气跑试试看。

但这一跑起来两三步,便觉得上腹中脘穴处有肿胀之感,再跑两三步更是整个腹部瞬间紧绷。

终于一气禁不住贯出了鼻喉,喘息不止。

肋骨处也有些抽痛,在原地拍打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还是得回去请教一下卫大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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