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宁州

州城十字街街尾,横巷深处的一座小院落。两个月前,吴进租下了这里,作为在州城的落脚处,顺便也用来安置原来商号那些伙计。

院墙内的空地上,丫鬟小英正把脚边木盆中,洗好的衣物,攀晒到竹竿上。

堂屋中,与吴进相对而坐的是,依旧一身孝服的陈展云。

昏暗的堂屋中,还是吴进开口,打破了屋中的沉寂:“云儿,你带着小英不辞而别,时日一长,他终究会察觉,到时你作何打算?”吴进口中的“他”,说的是陈展云的三哥陈展青。

“无妨!我把小英带走,正是要让他明白,他做下的伤天害理之事,我已然知晓。我赌的就是他不敢声张!”陈展云闷声的答道。

前几天,陈展云带着小英悄悄的离开了南宁府,来到新宁州。

陈展云知道,之前小英所说,句句属实,可是,终究自己手中没有证据,就算把事情闹到官府,依旧很难治陈展青的罪。更何况,假如陈展青以“嫡庶”、“长幼”为由,反咬一口,再对官府中人,施以金钱攻势。说不定到最后,下大牢、蹲黑狱的反倒是自己。

所以,陈展云把小英带走,他赌陈展青有所顾忌,不敢声张。至于别的事,待日后,徐徐图之。

吴进轻叹一声,问道:“你眼下有何打算?”

“几年前,有舅舅你的辅佐,有钟叔他们的协助,我们能把商号做起来。云儿觉得,换做如今,一样可以!”说到这里,陈展云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听了陈展云的话,吴进满脸苦笑:“可是,现如今,没有商号,没有本钱,外面还有那么多伙计要吃饭,谈何容易啊?”

“云儿身上,现银加上银票,尚有三十余两,你们给那边运的货,利润也还有十多两,凑合着也能做。至于商号,先不急,待本钱充足些,我们再建个新的便是。”这些想法,是陈展云在来的路上,花了两天时间琢磨出的。

“唉~那边……,官府已经派大军前去围剿,怕是凶多吉少啊!”吴进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口中的“那边”指的是,林宗泽、许山海等人的国兴军。

说到这里,方才还兴致勃勃的陈展云,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水囊般,脸上的神情,顿时萎靡下来。

“东家~东家!进哥!”门外传来钟叔的声音。

“东家,进哥!好消息!”钟叔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脸的喜悦。

堂屋中的舅甥二人,还没从郁闷的心情中转换过来,自然也没人搭话,只是扭头望向钟叔。

“外面有传闻,昨日官军吃了败仗,两三千人的队伍,逃出来的不足百人。大胜啊!大胜啊!”虽说钟叔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是依旧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悦之情。

“钟叔,你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可否属实?”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陈展云,两步便跨到钟叔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东家,现在城外都传遍了,我估计八九不离十!”钟叔一边解释,一边不停使劲的点着头。

“钟叔,你赶紧备马,我要去见林将军和小先生!”陈展云顾不上再仔细询问,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林宗泽、许山海的面前。

被家族抛弃,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暗算,此刻的陈展云宛如一个溺水之人,而国兴军则是他心目中那根救命的稻草。

面对官军的围剿,国兴军胜,则自己还有翻身之日,如果国兴军战败,自己的前途则是一片昏暗。所以,此时钟叔带来的消息,怎会不让陈展云欣喜若狂?

正如这世间事都有两面性,一个消息,对于陈展云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可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与此同时,整个州衙都被一种压抑得令人发疯的气氛所笼罩。

州衙中,无论是六房中的各级胥吏,还是上上下下的衙役,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行事,生怕哪里出一点纰漏,被知州老爷盯上,引火烧身。

他们从能够进出州衙后院的下人口中得知,自昨晚,官军战败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知州老爷就没有消停过。

据说整个书房被砸得一片狼藉,好几个丫鬟和下人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知州老爷迁怒之后,命人打到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并且,今天一大早,天刚亮,州衙里七八个信使,便骑着快马,出城而去,据说是带着几位师爷连夜写的求援信,去往南宁府和桂林府。

营寨后山

几栋临时搭建的小木屋,这几栋小木屋原本是给林宗泽、许山海、徐子晋、王恩祖他们单独使用。昨日战事结束之后,被吕耀辉和他的手下,全部辟做临时的审讯室。

离木屋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下,两块大石旁摆着几个劈开的树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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