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就坐落在敦煌县城外东南二十余里处,依靠着一片戈壁悬崖,一个又一个的石窟依次排列,可以说蔚为壮观。

绝壁之下,是一座寺庙,将莫高窟的主体围了起来,以作保护,这座寺就是崇教寺。

如今,广智正端坐在这座寺庙的大堂之中,一边喝着酥油茶,据说这种喝法还是当年文成公主远嫁乌斯藏国之后,把自己带的茶叶和本地百姓的日常饮食结合起来,发明出来的。

味道醇厚、甘甜,十分好喝。

在等崇教寺住持这段时间,广智已经喝了五杯了。

至于本寺住持,则不知去了哪里。

原本广智刚来时,本寺的僧人一见广智的新佛学僧众打扮,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来,广智只好亮出自己正三品的金鱼袋来,这些僧众才算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把自己请进来。

可进来之后,本寺住持只说了一句稍待,便不知去向。

好在酥油茶和茶点管够,广智也不恼在这里多待半日。

等广智吃了个七分饱,本寺住持才捧着一卷陈旧的诰书,一步三挪地走了过来。

见到广智腰间无意中露出来的金鱼袋,住持立马将诰书护在胸前,颤颤巍巍地说:“广智大夫,这可是先高宗皇帝,御赐的敕封诰书,本寺可是敕封皇室寺庙,寺后的千佛洞古迹,也是皇家所有,广智大夫,你可不能乱来啊!”

这住持和广智份属不同,住持自然不能称呼广智为大师或者同门什么的,更不能按皇帝封的佛号来称呼,就只能叫那个三品散官的金紫光禄大夫了。

广智有些不明白住持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托着腮帮子问道:“住持和贫僧说这个作甚?贫僧今天来又不是要把你这寺拆了,不用把高宗皇帝搬出来。”

“那,那你来我崇教寺作甚?”住持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样,颇为恐惧地后退了两步,颤抖着说道,“我等虽然信奉大乘,可也是大唐子民,从不做有背忠义之事,你,你若是要钱的话,要多少,小僧给你多少,莫要打我庙产的主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广智一拍脑门,“贫僧就是想来这看一看千佛洞,顺便再为我文宣王佛凿一窟出来,你这和尚,胡思乱想的可真多!”

住持一下子愣在原地,咕哝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这,这敦煌太守隔三差五便要来小僧这里打秋风,今日见了广智大夫这三品大员,自然以为是所求更多了。”

广智一时语塞,怪不得在敦煌境内的老百姓都说本任太守是个清官呢,感情钱财这方面的需求都找崇教寺满足了,这才能做到体恤百姓呢。

不过,这和我一个只想着雕佛像的广智和尚又有什么关系呢。

广智无视了住持的抱怨,问道:“住持,可以带贫僧去千佛洞那边一观了吧?顺便,再为贫僧指一指,哪里适合开窟。”

住持叹了口气,抱着诰书,拖着沉重的步子领起路来。

不得不说,这莫高窟果然是天下一大绝境,广智虽然去过洛阳附近的龙门窟,但两地所呈现的观感,完全不一样。

龙门那里这些年已经被新佛学的信徒改的差不多了,原本的那些西天佛像,基本都已经改成了孔圣人、孟圣人他们的雕像,附近也建立起几座书院来,广智去时,听着大河的涛涛之声和书院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颇有一种逝者如斯夫的感觉,仿佛自己与千年前的圣贤产生了某种共鸣。

而莫高窟这里呢,无尽的茫茫戈壁,天地黄沙之中,一壁千仞,仿佛有一位神人在此,一斧将莫高窟的形势劈出,而后,又引来无数神佛坐镇于此,苍茫、辽阔、孤寂以及一种膨胀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神圣感。

尤其是最正中的,有九层楼之高的那尊释迦牟尼像,以一种淡然的眼光看着身前的苍莽大地,众生都如同蝼蚁一般在他面前爬行,或许,佛有时会施以慈悲,拯救一下脚下的蝼蚁们,但无论何时,在佛的心中,只有他自己才是整个宇宙万物的中心。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吗……”广智看着这尊高大无比的释迦牟尼像,忍不住有些颤抖,对身旁的住持问道,“这一段山崖,还有比此地更高的吗?可以凿壁雕像的。”

住持还想和广智辩论一下“唯我独尊”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呢,忽然听到广智的问题,下意识向一个方向指去:“那里有一处山崖,比此地还要高出十来丈,只不过那是沙子堆出来的高度,若想雕像的话,可雕不出这么大的。”

广智点点头:“无妨,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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