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李三郎对太宗皇帝的模仿相当到位,看着酒杯里的那一小撮尘土,广智必须承认,他鼻子有点泛酸了。

广智虽然是个孤儿,却自小跟着师父游历天下,看遍了小半个大唐的风貌,师父死后,又在长安住了五年,每日在城中来回奔波,衣服上湿了大唐的雨,布鞋上染了大唐的尘,肚子里装了一回又一回的大唐味道,生于斯,长于斯,行于斯,广智微微低头嗅了嗅酒杯中的尘土,果然,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样。

广智眼睛微红,举着那杯酒说道:“至尊,小僧定不辱使命,把我大唐的新佛学,传播到灵山去!”

说完,便举杯仰头,要一饮而尽。

皇帝却突然开口拦住,说道:“大师且慢,朕突然想到一个事。”

悲情的气氛刚刚被烘托到一个高点,就被皇帝打断了,广智感觉自己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断了下线,但毕竟是皇帝,自己还能说什么呢?乖乖放下酒杯,问道:“敢问至尊想到何事了?”

皇帝叹了口气,负手道:“朕年轻时,也曾飘零外地,远离家乡,此时见大师面色愁苦,想起自己年少时的经历,心中十分不忍啊。”

广智有些不明所以,难道皇帝良心发现,不准备让自己干这个苦差事了?

皇帝拍了拍广智的肩膀,正色道:“朕想了想,为了不让大师因思乡之情苦恼,朕决定,把大师所到之处,全都纳入我大唐国土,这样大师虽然远在万里之外,却依旧行于大唐的疆域之内,多少,也能缓解思乡之情吧。”

广智目瞪口呆,啥玩意儿?这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

皇帝却不理会傻在一边的广智,只是对李林甫问道:“九郎,忠嗣现在在哪呀。”

李林甫躬身作揖道:“回圣人,王将军上月在塞外追杀罗刹残部,深入北地,如今恐怕都到北海附近了吧。”

“叫他回来,罗刹人放放也无妨,广智大师的事更重要一些,让他立刻带兵回来,回来之后准备带兵和大师一起西进,具体事宜九郎你来和他说,忠嗣聪明的很,一定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的。”皇帝笑呵呵地把酒杯还给杨太真,对着广智说道:“怎么样,大师,这下心里就好受多了吧。”

好受?或许吧,毕竟从自己一个人吃苦,变成现在一大帮起码好几万人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心里肯定要好受一点,说不定,真到了灵山的时候,如来能看在人这么多的份上,慈悲为怀呢?

广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行礼道:“但凭至尊做主。”

皇帝带着一大帮文武高高兴兴地走了,倒是没有把那几件宝物和敕封的御旨收回去,应该是完全不担心广智携宝潜逃。

皇帝走得利落,也没跟广智说接下来该做什么,广智捧着那根戒尺站在万里碑旁边,茫然无措。

好在皇帝的队伍没走多远,李林甫就匆匆回来,对着广智和气说道:“大师,圣人刚刚说了,既然要出动大军一起向西,那需要准备商讨的事就多了,只不过还得等王忠嗣将军回来,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了,这期间大师一切如常就好,到时李某自会来告知大师的。”

谢过了李林甫,目送走了皇帝的队伍,广智迷茫了。

石碑都擦完了,长安城里的小吃都回忆了一遍了,现在跟我说歇一个月再走?

广智看了看天色,今日还早,先去老和尚那要点钱回来,再想一个月之后的事吧。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广智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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