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啊,乖儿子,我的乖孩子啊。”
老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还要往富家少爷身上扑。
正在大快朵颐的陈潇也注意到了这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嗽一声差点把云吞喷出去。
他这算不算见证历史?
年迈的老父亲跋山涉水的寻找被富家收养的亲儿子?
亲儿子考中状元后,为攀龙附凤不认农夫老父亲?
陈潇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万多字的短篇小说。
老乞丐这么一嚎,可把街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下子,富家少爷急了,他只是想做好事,而不是给自己的家族蒙羞。
抬腿踹开了老乞丐,身后三四个家仆见状,立刻一拥而上,按着老乞丐在地上拳打脚踢着。
“真晦气!”
富家少爷忍着恶心,用手帕抹了抹被老乞丐抓住的地方,随手把手帕扔在地上。
这老乞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个澡,身上臭哄哄的,还自称是他爹?
这换做谁来都要恼怒一番。
“刘济老爷又犯病了,唉……”老闫头在一旁叹息着。
“老闫头,你认识那个乞丐?”陈潇用手帕摸了摸嘴,问道。
本来他以往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可似乎另有隐情。
“大人,稍等一下。”老闫头说着,起身小跑了过去。
“这位爷,老刘头他脑子有疯病,疯了二十来年了,您多担待。”老闫头一脸赔笑着。
那富家少爷倒也不是什么盛气凌人之辈,“好了,都住手。”
打了这么一会也算出气了,这老乞丐细胳膊细腿的,别到时候弄出人命来。
他呵斥着仆从,仆从退开后,被众人围殴的老乞丐,此刻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
“你是他亲眷?”富家少爷问道。
“不不不,小人高攀,只是街坊而已。”老闫头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闻言,富家少爷挑了挑眉,扔出一个钱袋,“带他去治伤吧。”
说罢,带着自己的家仆便离去。
“还算有点良心。”陈潇轻声感叹着。
大齐国律,杀死疯癫人士是不会判处牢狱之灾,但需要给其亲眷赔偿二百两银子。
看似非常苛刻?认为疯癫人士的命就不是命?实际上,曾经有不少善良的人就被那些疯疯癫癫的人坑害。
人性中藏着的恶很严重,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条律法。
老闫头扶着哼哼唧唧的老乞丐坐到另一边,与陈潇相隔不少位置,可他身上那股臭味依旧传了过来。
好在,陈潇已经把云吞解决完了,不然,还真吃不下饭。
“见笑了,大人。”老闫头陪笑着。
“你还没和我说他身上的故事呢。”陈潇道。
他能看出,老闫头再提起老乞丐的时候,神色中带着浓浓惋惜。
老闫头叹了口气,“他啊,本来是长乐街的富商,人称刘大财主,大名叫刘济,刘广民。”
“曾经,这一条街的买卖,都和他有关,待人和善,店铺出售的东西也公道。”
“元永一年,那会边塞连城战乱刚刚平息,京都内外,饿殍伤兵遍地,刘济老爷关了所有铺子,重金去各地买粮食,立民棚赈灾,救民无数啊。”
“小老儿我啊,那会也带着家人吃上了一口饭,可以说他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老闫头用水给乞丐擦了擦脸,又走到灶上开始煮云吞。
“那这么说,他还是个大好人,怎么落到这般地步了?”陈潇惊疑着。
眼前这个并不起眼老乞丐,居然干过赈灾这种大事,内心不由生起一阵敬佩。
“唉,世事无常啊。”老闫头叹了口气,接着道。
“元永十五年,刘济老爷的两位公子,分别高中状元与榜眼,可谓是天大的喜事。”
“我等这些受过恩惠之人,也在心中感叹,好人有好报啊!”
“可谁料,状元宴上出了事故,两位公子醉酒后失足跌落永济大河,待到打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刘济老爷得知后,大喜大悲之下从此神志不清,家产也被一些不知从哪来的亲戚瓜分。”
“这才落到个,衣不蔽体,流落街头的下场。”
“他经常游荡在街边,只要看见衣着华丽不凡的男子,无论老幼都会上前,拽着衣服,说自己是他爹,对方是自己儿子。”
老闫头说着,把煮好的云吞端给刘济,很耐心的夹起来,吹温,喂给他吃。
陈潇心中五味杂陈着,唏嘘不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这么个好人,居然落到这般下场。
真是老天无眼。
“天杀的,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人都这么惨了,居然还干出这种事。”老闫头叫骂着,眼眶有些微红。
他发现,刘济的头发被人割了,原本应该是长发,可却被人割成了短发。
不仅如此,还有好几块鲜血淋漓,头皮也被撕裂了,很明显就是有人拽着那块头发,硬拽下来了一部分。
陈潇扫了一眼,确实狠。
好好的一个脑袋,被人拔头发拔成了瘌痢头。
见老闫头正忙着给刘济喂饭,陈潇留下一块碎银子,拿起从杂部领来的新横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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