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银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辩驳;一直到渡口和大家登船出发,他才念唠了一句。
“小宁姐姐,当真是个好姑娘!”
宁远笑道:“她呀,无非是提前过来适应当儿媳妇的生活,讨好未来的婆婆呢。”
乔银说道:“小宁姐姐真能过门,这是我们家的福分!”
他原本对小宁嫁给周近,还有那么点酸。但现在看来,这当真是件好事。
如果周近当了官,必然要外赴上任。乔银更是要出门远航,老娘不能没人照料。
家有贤妻是无价之宝,女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上了船,乔银的心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似乎除了家以外,能让他有归宿感的就是船了。
这艘牙舰,是宁远特地从洋务衙门调拔出来的,隶属于主战舰上的一艘,比寻常牙舰都要大。
它的长度足有七八丈,宽一丈半,主桅高九丈;虽然船舱同样只有一层,但艏艉却有两层的舱楼。
而且蛇的甲板上同样设有舷窗,下面还有半层底舱,能装很多物资。这俨然就是一艘微型战舰。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这艘船能承载一棚水手,外加十数名杂役,装载的粮食物资也足够大家用渡半个月。
船上更有一门小口径火炮加十杆台枪,在大肃属于六级战舰。
周近和丁真两人是头一次坐上这样的船,自然即新奇又兴奋。
特别是丁真这个人,本身是读圣贤书出仕,但对海船兴趣极大,跟着水手们到处参观。
他甚至还从舷窗钻进了底舱,想看看里面长什么样。这让一道陪同的宁远哭笑不得。
因为底舱只有半丈来高,成年人在里面根本站不直,一般都是坐在平板车上划动。
“丁老爷,您悠着点儿!”
“放心吧,我就当自己是庄先生了……哎哟!”
丁真正玩得开心,结果脑袋就被横梁撞了一下!这让他只得先钻了出来,满身都是灰。
边揉着脑袋,边自嘲道:“罪过罪过,实不该打趣庄先生!这次开考,我得先化些纸于他。”
边拍着身上的灰,边和大家一同回到甲板上。众人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眼看到了下午,但因为早饭吃得晚,所以大家并不觉得饿,只坐在楼舱内各自休息。
周近和丁真拿出书本,逐渐又开始探讨经义文章。乔银和宁远则聊些学堂毕业会考的事。
牙舰航速很快,当天下午就从牛轭湖穿入泯江,很快又到达了繁华的江口县。
但这一次,他们并未在此逗留,目送着熟悉的景致到来,又目送着它离自己远去。
然后,乔银又看到了源州府,以及隔江相望的湖阳造船场。他的海船就在这里维护。
但很快,湖阳镇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再往前走,江面越来越宽,最后终于驶入大海。
乔银和宁远也出了舱楼,指挥水手们重新调整风帆,然后调头向北。
望了一眼东南方向,年前收复瑚州的战事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而这次,他们的路线不再是瑚州岛了,而是京城。
……
牙舰顺着泯南东岸直接北上,航速飞快。沿途上,依旧能看到大小船只在海上穿梭。
洋务的发展,影响绝非泯南一省。如今临海的道府州县,有条件的都会使用海运。
单论成本,海运就比陆运便宜一半还多。
发展之初,海运的确抢了不少人的饭碗。许多镖局,驿站相继闹出事端,这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发展稳定之后,曾经投入的成本自然也得到了回报。百姓有饭吃了,官府也能收上税了。
大肃有漫长的海岸线,这是天然的海上跑马场。
洋务衙门只有一个,但港口码头全国已经开设了许多。便利的航运条件被开发后,各地商品互通有无,哪怕是赈灾都比以前要更加迅捷。
“如若能真正开辟海上航线,和海外番夷达成贸易,大肃的财政必然能再提升一个层次。可惜我们终究是迟了一步,不知道还能不能挽救回来。”
宁远看着海岸的繁华,一时又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为政变,洋务现在不该只有这个样子。
乔银则是说道:“拓海这种事情,早一点未必就好,晚一点未必就不好。比如宁大哥,你如果在海外发现一个原始部落,那里的人都不穿鞋子。而你是卖鞋子的,你会用什么办法让他们买你的鞋子?”
“这……”
宁远微微愣了一下,“自然是让他们慢慢接受教化,知道穿鞋子的好处了。”
结果乔银却咯咯笑了起来,让他有些不爽。
“那你倒说说,换了你你怎么做?”
“我又不是笑你……”
乔银喘了口气,“事情很简单:你要让他们买你的鞋,首先得让他们有钱去买。”
“……”
说着,他便把周近这些年治理太平庄的事说了一下,似乎又打通了宁远的不少思路。
“君舟也,民水也,水越涨,舟才能越高嘛!一味的盘剥百姓,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穷;所以我们最需要改革的,是土地所有制:先让百姓有钱,百姓有了钱,朝庭才能收更多的钱!百姓成了穷鬼,就没油水可榨了。”
宁远消化了良久,方才微微点头道:“果真如此,我说小小的太平庄,怎么是这几年资纳洋务最能手的?周兄此人,当真是国之大才。”
乔银也说道:“所以这次会试,非同小可。周大哥如果能得中进士,就能代朝庭再举新政!不然逆水行舟,怕是皇上之前推行的政策也保不下去了。”
宁远忍不住回头望了舱楼一眼。见周近和丁真正在读书,辩论经义。
“能中,一定要中!”
风浪中,牙舰航行颇快;一下午就驶出数百里,早已远离源州,到达了泯南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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