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很简单,大多商家的诉求是几吨几吨的整货,而不是十几种甚至几十种给我凑出来一吨。再者没有大户的接洽,运输成了大问题,最值钱的活鱼也难以走出去了。
正因为这种窘迫,十多年前长屿岛开始划分各家围塘,习惯了以捕捞为营生的人们不得不注目养殖所带来的收入,海带和蛏子成了新营生,一养就是十多年。从前大人们不在乎孩子出不出岛,做个捞工也能过滋润日子,后来的孩子都被鼓励去闯荡外面的世界,大人们说,眼界和见识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从头到尾,庄鹏只是专心听着这个故事,庄母却看到儿子的脖子上,渗出小米粒那样汗珠。
三天后,庄鹏恢复了精神头,距离年节还有二十多天,家里也要采购一些炮竹年画之类的东西,父子二人一大早便启程了。
海沟镇下辖十三个岛,其中五个有人居住,这五个岛共含着十四个村,这场大黄鱼养殖技术普及会就开在镇委大院里。
各个村都来了代表,四五十号人聚在一起,大院里摆了四排桌子,空抽屉长条凳,像是从学堂搬过来的。
人们形态各异,有的骑着凳子、有的拄着桌子,一股老旱烟味弥漫整场。开会之前人们议论纷纷,对这粤东鱼苗满是怀疑,最有名气的海瓜子,离长屿岛只有十几海里,长屿岛周边偏偏就产不出来,水土这东西不服不行。
你这东南沿海的鱼苗,隔着四五百海里,那边的首创就这么平移过来,在场之人无不心里打鼓。
庄鹏和父亲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角,等着会议开始的时候,庄鹏总觉得有双眼睛对自己瞄来瞄去。
“庄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庄鹏也显得很惊讶,细细一瞧竟然是“胆小鼠”钟苏苏,二人是初中同学,毕业七八年再未见过。
钟苏苏的祖父钟秀正是现在大屿村的村支书,从前过年的时候,庄鹏听起过一些钟苏苏的事,初中毕业后他读了中专,后来被分配到市里糖厂做了管理。
这一度是大屿村最受人追捧的事,钟苏苏只要回来便宾客络绎,庄鹏即便在家也不会蹭什么交道,有那工夫他还不如去大高家里,物色物色笼中宠物。
钟苏苏这个人给庄鹏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实在太胆小了,上学那会轮流提桶去食堂打菜,很多学生都嫌不够,各有各的办法总能让大师傅多盛几勺。惟有这个钟苏苏,每次打回来的都比别人少,问起来他便说自己那份给了低年级的妹妹,凡是到他值日那天他就咸菜下饭。
不仅胆小,这家伙还阴阴柔柔的,好在是多年过去,小胡子一冒、大喉结一挺,稍稍有那么点阳刚气了。
“你这糖厂大主管,怎么也跑这来了?”
“嗨!哪还有什么糖厂,又改制又裁员的早就没了主家门,我爷想带着大家搞一搞大黄鱼养殖,我就跟过来看看。”
“我也是被我父亲拉来的。”
“上学那会就属你这家伙主意多,庄叔又能说会写,你们这父子兵可得加把劲呀,这事真要成了,我担保你一个模范先锋的大锦旗!”
庄鹏点头一笑,都说钟家人最喜欢锦旗奖状这些东西,他算是见识到了。
这场技术普及的主讲人是一位女子,三十出头,年纪轻轻便在水产学院任教,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呢子长外套,和一双快到膝处的黑色长靴。
名叫向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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