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拉满弓的弦。

周遭死寂,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就连不谙世事的丫鬟们,都缩了缩身子,察觉到肃杀之气。

独眼汉身躯紧绷,盯了刀疤脸许久,才想起自己似乎在菜市口刑场见过此人。

“你……你是县衙陈典史?”他声音微颤。

刘寡妇面色苍白,瞄了一眼护院武师,只见对方双目闪烁凶光!

“对,也是县里最出色的鉴画师。”葛渊神情自若,手指轻轻敲着桌沿。

陈典史扯动嘴角,一言不发。

传讯丫鬟已经跟他说了事情经过,自己略微出手就能得利三百两,何乐而不为?

“不卖了。”刘寡妇脸蛋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要夺回桌上的卷轴。

护院武师踏前一步,抬手拦住她。

“诚信买卖,没有反悔的道理。”葛渊摇头失笑。

虽然在笑,可眼神漠然,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

顾平安面无表情,望着亭外桃枝怔怔出神。

听到“县衙陈典史”这五个字。

他的思绪瞬间有了锚位,思路立刻清晰。

他同时意识到,这是一个通吃的机会!

“晚辈家里还有一副不知来路的古画,可以给鉴画师描述一番,也好估个价钱。”

顾平安不疾不徐地开口,言语诚恳,很自然地走向陈典史。

看着这个幼稚的书生,几个丫鬟心中喟叹。

读书人就是木讷笨拙啊!

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卖画赚钱呢?

独眼汉恐惧之余,竟有些佩服这个傻子,真是蠢得可怜。

你见过哪个鉴画师满脸刀疤,一身煞气?

“是么?”

葛渊眯起狭长的眸子,审视着顾平安。

聪明人。

察觉到危机,立刻抛出诱饵,试图保全性命。

钩子老夫接着,但你也得死!

陈典史最擅长严刑拷打,先逼出古画位置,再抛尸荒野。

这点算计在脑子里只盘转了一霎,葛渊温声道:

“说来听听。”

顾平安看向陈典史,迟疑半晌,吞吞吐吐道:

“能否借一步说话?”

见老太爷颔首应允,陈典史往院子外面走,恰好封住了逃跑的路线。

刘寡妇二人紧张焦虑,时不时转动脖颈,呼吸慢慢粗重。

万万没想到饱受赞誉的葛太爷,竟是一头贪婪无度的老狗!

面对两个半步先天,他们俩几乎没有活路!

难道杀人劫画的下场,最终也是被人杀被人抢?

顾平安走到院门附近,回头看了一眼凉亭,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腰牌。

这就是破局手段。

昨晚击毙钱翼,从对方腰间扯下的令牌。

本打算在逃亡途中凭令牌行方便,不曾料到这么快派上用途。

“镇武司?”陈典史瞳孔微缩,表情陡变。

顾平安语速又快又猛烈,刻不容缓:

“我是镇武司钱翼,你必须协助我!这是铭牌,你可以向县衙查证!”

“此次调查一桩陈年旧案,已掌握确凿证据,葛渊昔年在任知县时毁堤淹田、坑埋百姓,他必伏法枭首!”

“抄家所得,你也有份,事后定会给你请功!”

陈典史头脑发胀,一时竟呆呆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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