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又是太阳升起,朝阳照耀着紫禁城。安静的气氛中带着不平静。圣旨颁下,不出所料,内阁很快封驳,皇上亲笔的圣旨又回到皇上的书案上。紧接着,内阁传来消息,阁老们全部挂冠,内阁空无一人。不多时,派去探听消息的太监也回来了,六部,各司道衙门也无人当班。皇上冷笑一声,“这是要造反啊!传朕口谕,”十几个太监应声跪地,“着内阁,六部各司道官员即刻到署理事办公,一个时辰之内不到者,就地免职查办,永不叙用。”太监们奉旨出宫了。站在皇上身边的竑问大太监张永
“顺承驸马何时到?”
“回殿下,明日到。”
“各位督抚到哪里了?”
“最快的已经到了通州,慢的也进了直隶了。”
竑点头。“你马上派得力之人去迎接护送,一路上不要让他们和其他官员有联系,直接进宫。”
张永恍然大悟地点头,皇上也赞许,催他赶紧去办。张永急忙出宫,心里却免不了有想法“明明这大殿下聪明果敢,能力超群,样样出众,皇上何苦费劲周折,要废长立幼?”
乾清宫一时安静下来。竑斟了一杯茶,奉给父亲。皇上没有喝。示意儿子坐下。
“竑儿,沉住气。”竑站起来答应着,又坐了下来。
“朕这一生,跟朝廷有过两次冲突。一次是为了你母后,一次是为迎佛指舍利。”
竑再次听到父皇谈起母后,不由得聚精会神地听着。
“你母后是个孤女,所以,你们从来没有外家。朕第一次见她是在圆通寺。她是替庙里画壁画,也为庙里做刺绣。”皇上两眼直视前方,陷入了回忆。
“她的画不错,还算精致。不过跟宫里的精品比起来就逊色多了。朕当时只是看看画里的故事,正准备走,就看见她了。”皇上说着,看了儿子一眼,仿佛要在儿子脸上重现当年的情景。
“她站在梯子上,手拿画笔,正在给画好的观音像上色。头上罩着绢帕。朕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干这种事,所以就停下来看。住持叫她下来,她有点不情愿地站在朕的面前,手里还拿着画笔。衣襟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颜料。”皇上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朕对她一见钟情。”
“因为母后很漂亮。”
“不仅如此。漂亮女人宫里很多。你母后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这点你应该知道。”
竑点头。不过这“与众不同”对作儿子的而言,并不都是温暖的回忆。
“朕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找机会将她请到西海的皇觉寺画画。朕只要有机会就去看她。”
“这样母后就和父皇在一起了。”竑笑道。
“哪里有这样顺利。开始她不知道朕是谁,倒还融洽。可几次之后,她知道朕是皇帝,就想方设法地躲,甚至还逃跑了一次。”
竑诧异地睁大眼睛,“那怎么办?”
“唉,”皇上叹口气,“朕只能用自己不愿用的办法,把她看起来。”
作儿子的忍不住笑了。
“其实,朕知道她是不相信朕。朕当时顶着巨大的压力,跟整个朝廷对抗,坚持等她。后来这一切被她知道了,你母后很感动,终于接受了朕,但不同意朕的安排。”
“什么安排?”
“让她到贵戚之家,认作义女,就是为堵住悠悠众口。可她就是不同意。”
竑看着父亲。
“朕在她面前毫无办法。只能跟内阁和整个朝廷对抗。当时的情况跟现在差不多。反对最激烈的是长公主。她和内阁联合起来,坚决反对朕立你母亲为后。所以,你母后和长公主从一开始就关系不睦。”
“她嫉恨母后。”
“她本想从她的亲信里挑个皇后。朕本来也无所谓。可见了你母后,就认定这辈子就是她了。长公主自然不满。”
“她是恨极了。不敢怨父皇,就将仇恨全针对母后了。”
“她千方百计想拆散我们,找你母后谈话,软硬兼施。不想这倒促使你母后下定决心跟朕站在一起。”皇上说着,微微低下头,嘴角上扬,那甜蜜的笑容简直让竑有点尴尬。他转过头,不去看父皇。心里不免感慨,既有当初,何必今日。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不惜跟朝廷翻脸,可又毫不在意地伤她的心。竑感觉今天父皇突然说这些,是因为今天的情况又和当年相似了。父皇还是那么勇敢,竑心想着,问道:“当年立后时,也是这般情况吗?”
“好些。朝臣们反对的不那么激烈。王朝家法,妇人不得干政。长公主的所作所为,令人汗颜,朝臣们也不以为然。”
“父皇还是念着手足之情。”竑将要问父皇的话咽了回去,“父皇到底知不知道当年长公主是如何对母后的。”
“朕顾念了手足之情,却忽略了夫妻之情。这次必要给你母后一个交代。”
一个时辰过了。探听消息的太监还没有回来,却有一叠奏章呈递上来。司礼监太监庞忠打开,大声地读给皇上听:“嫡长子天下本,长幼定序,明旨森严,夫别名号,辩嫌疑,礼之善经也。自周公定礼,历朝历代,嫡长子乃当然储君。以定天下之本,则臣民之望慰,宗社之庆长矣。况宫闱之内,衽席之间,左右近习之辈,见形生疑,未必不以它意窥陛下。
故唯陛下以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太子正统,宜有盘石之固,储君之责余子藩臣,当使宠佚有差,听储君之使。彼此得所,上下获安。且臣闻有国有家者,必明嫡庶之端,异尊卑之礼,使高下有差,等级逾邈,如此,则骨肉之恩全,觊觎之望绝。昔贾谊陈治安之计,论诸侯之势,以为势重虽亲,必有逆节之累,势轻虽疏,必有保全之祚。故淮南亲弟,不终飨国,失之于势重也吴芮疏臣,传祚长沙,得之于势轻也。今臣等所陈,非有所偏,诚欲以安陛下而便三王也。俯请俯察舆情,收还成命。”庞忠还要念,皇上一挥手制止了:“不用念了,大同小异。这么说,内阁有人当值?”
“是,陛下。三位侍郎大人。这奏章也是他们递上的。”
“叫他们到西花厅候着。”皇上吩咐道。“竑儿,看样子还是有明白人。”竑点头。父子俩一起去了西花厅。竑站在皇上身后,看着面前跪地的三个大臣,两位绯袍,一位蓝袍,从补子上看,一位从二品,两位三品。太监高喝:“报官职姓名。”三人一一报上,礼部侍郎王从简,工部侍郎刘唯,吏部侍郎高知真。皇上点头,单刀直入:“三位爱卿,明辨是非,以全局为重,可敬。立储之事还需三位各尽所能,为朝廷分忧。”
高知真向上叩首:“陛下,微臣官卑职小,不足以掌大局。这统领全局之人还需另作安排。”
“卿等放心。朕已安排妥当。内阁即使无一人,朕的旨意也照行无误。”
刘唯叩首:“陛下,内阁也并非无人体谅陛下苦心。臣等此番前来,也是与冯相商量好的。冯相的意思还是希望陛下三思。”
“笑话。他难道不知君无戏言吗?身为皇亲国戚,理应为国分忧,为朝廷尽忠。后天,朕会有旨意给他,何去何从,由他自己。”
三人一起叩头,“臣遵旨。”礼部侍郎王从简又进言道:“陛下,前日圣旨一下,各部纷扰,朝廷为之一空。臣建议,今年科考提前,各项准备礼部早已备好,只需简派主考官员即可。如此,最迟三月就可为朝廷进一批干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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