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听有人喝道:“住手!”
大伙皆闻之一震,忙循声望去。
也不是何时,伊无双旁侧竟立着一位身穿浅色绣花褙子,手拄紫藤拐杖,弯腰驼背的老妪。只见她猛咳数下,颤巍巍的走向前,道:“小子,你可是要寻老身么?”
谷梁飞鹤立时目射寒光,忙又敛起,俯身合掌道:“老衲见过叶老前辈!”
叶秀衣的往昔名头,那可绝非虚传,五十年前遍被江湖中尊为北仙,与东皇、西圣、南尊并谷梁承元,合称为当时五大绝世高手。
谷梁飞鹤此前虽大言不惭,然一见到真人到来,多少还有些许忌惮,因而毕恭毕敬。
叶风舟自幼便在雁荡山长大,二十余年未见,以为祖母业已仙逝,早模糊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见谷梁飞鹤躬身口称叶老前辈,不觉一愣,心想难道这个白发苍苍、老气横秋的婆婆,当真便是我的祖母么?
白发老妪扫视一眼四周,又咳几声,道:“女娃娃,那个是我的孙子?”
冷小宛亦顾不得身上伤痛,忙上前搀住她,指向叶风舟,乖巧的言道:“叶婆婆,他便是你的亲孙子。”
白发老妪面无表情,只略微点了点头,遂张口连道三声:“好、好、好!”便转过身去,盯住谷梁飞鹤,道:“你这大和尚是谁?”
谷梁飞鹤合掌道:“阿弥陀佛,晚辈乃谷梁承元之子、谷梁飞鹤。”
白发老妪道:“你先前不是说,想与老身一战么?”
谷梁飞鹤含笑道:“我、这个”忽转念道:“走起路都气喘吁吁的,能有甚么本事?即便武功招式未曾搁下,看她老胳膊老腿的,估料内功早已荒废,还怕作甚么?”想到这,便直起脖颈道:“老衲久慕叶前辈英名,平昔常牵念何日方能一睹尊颜、聆听教诲,于今你老人家既然来了,还请当面指点一二。”
白发老妪叹口气道:“道讲是非因果,佛讲阴晴圆缺,阡陌红尘,终究一场恩怨散尽。既如此,老身便成全你。”
谷梁飞鹤闻言那敢疏忽,慌一招焚香拜佛起式,双掌竖起胸前,运动八成内力。
白发老妪点点头,道:“不错,据闻你深得谷梁承元真传,那老身当以龙虎十象功切磋,总不算欺负小辈。”说着话,抬起紫藤拐杖在面前划了个圈,沉喝道:“咄!”呼地一声,那圈遂混成一团真气徐徐向前推去。
谷梁飞鹤大惊,忙卸去五成功力,只留三成功力缓缓一接,随即阿弥陀佛,道:“叶女侠果然厉害,晚辈佩服之至。”
白发老妪道:“孺子可教也,倘日后见到令尊,替老身问候一声。”
谷梁承元又低头唱了句:“阿弥陀佛!”大手一挥,率丁成岳、天道盟教众转身离去。
伊无双、冷小宛拜倒在地,口称:“晚辈参见叶婆婆。”
叶风舟却抱拳道:“这位婆婆,敢问尊姓大名?”
白发老妪一怔,仍面无表情,道:“老身姓叶名秀衣,你怎连祖母也忘记了?”
叶风舟道:“有何凭证?”
白发老妪冷冷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要甚么凭证?”
冷小宛忙道:“婆婆切勿怪罪,风舟哥哥许因伤势严重,头脑恍惚,才胡言乱语起来。”又暗暗拉了拉叶风舟衣袖。
白发老妪顿了顿,边慢慢走向客栈大门,边吟道:“南柯梦,碎枕裘,万里云烟染春秋,一生痴来一生叹,半纸荒唐写风流。相遇定是今世意,怎忍青丝似霜愁,玉露金诀匆匆来,花前月下蹙眉头。”
伊无双倏觉心神不定,望着远去的蹒跚背影,道:“那老婆婆好生奇怪,所吟这首词赋凄凌哀怨,诉不尽女儿相思,也不知说给谁听。”
叶风舟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启程,今后还是宿在山野林间,方较稳妥。”
二女连声应是,遂扶他出了客栈。
伊无双唯恐路途颠簸,抱住叶风舟共乘一骑。冷小宛自驭双马,前面引行。
天蒙蒙亮时,行至一座大山前,见底下丛林中有几间简陋茅舍,竹扉紧闭。
伊无双道:“风舟哥哥,我们且在这里歇息几日,待你伤势痊愈,再行赶路罢。”
叶风舟点点头,道:“好一个清静所在,正宜修习紫玉玄经心法。”
冷小宛微微一笑,道:“双儿姐姐陪着风舟哥哥,我去捡拾些木柴取火做饭。”
伊无双搀着叶风舟来至到堂屋门前,吱呀一声向里推开。
只见墙壁到处结挂着蜘丝蛛网,地上积满了厚厚灰尘。当中放着一张破旧方桌,几把藤椅胡乱围在四周。所幸左右两厢各摆一张竹床,然上边却无有被褥。
伊无双掏出绣花丝帕,把木椅揩拭一番,笑道:“风舟哥哥,你且在此歇息片刻,待我将竹床整理干净,再扶你过去运功疗伤。”言毕,去院内找寻些枯草树枝,绑缠一起,走进右侧厢房内。
叶风舟盘膝坐在藤椅上,便闭目运功疗伤。
少顷,伊无双出来,见他脸上神光内敛,遂嫣然含笑去寻冷小宛。
也不知过去多久,叶风舟突觉眼前大亮,四肢百骸真气涌动,不自禁的张口发出一声长啸。
伊无双早与冷小宛采了些菌菇花菜,打来几只野兔雉鸡,做下几样小菜,正在院中树下等候。忽听屋内虎啸龙吟之音,源源传出,犹如雷霆阵阵不绝于耳,久久回荡在山峦间。顿时喜得相拥而泣,携手飞奔过去。
叶风舟似未察觉,见二女忽然跑来,惊问道:“发生何事?”
伊无双盈盈施个万福,道:“恭喜风舟哥哥,内功更进一层楼。”
冷小宛双脚蹦跳着,笑道:“若按此进展,数日后我们再也不怕那谷梁父子了。”
叶风舟一愣,道:“适才我做了甚么?”
伊无双道:“你适才罡气充沛,难以自抑,遂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啸,直震得我与宛儿双耳隐隐作痛。”
叶风舟刚长舒口气,道:“我所受内伤已无大碍,先助你二人调息元气罢。”
冷小宛摇摇头,道:“我们已备下酒菜,且吃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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