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依旧站在门边，专心在想刚才护士说，他就是他的哥哥李程。可是，怎么看起来这么陌生，什么都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小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小时候的他长大了是这个样子的他，而自己是这个样子。
刚才看那两个人一块进了隔壁房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没听清楚。没几分钟护士又从里面出来，蓝护士走过去的时候她当没看见一样。
“要是觉得房子里待着闷了，可以去楼上花园转转，你现在的伤不碍事。”
“嗯。护士，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很快吧，具体时间等王医生都看过了才知道。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谢谢。”
“要出去么，刚好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谢谢。”
“嗯，我先去下护士长那儿。如果你一会想出去，记着现在虽不是傍晚，但外面的温度也不低，你散会步就早点回来。”
“好，知道了。”
徐煜晖决定还是去医生那里问下情况，顺路再去重症监护室看看。
“你去哪，我也要去。”李锦看着他说。
徐煜辉顿了顿，刚才蓝护士说的李锦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伤情，“外面吹个风，你知道的这儿的药水味太浓。一起走吧。”
他们来到楼顶的小花园，这是VIP室直通的休息园区，人很少很安静。
在一个长椅上坐下。
徐煜辉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是啊，记得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只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长大后从哪里开始不记得了？车祸，和车祸之前，上学的事，都没印象。”
“那你记得些什么，说说。”
“记得李程你大我一分五十二秒，因为大了那么一分钟多时间，所以你当了哥哥，我一直都很不服气。你还经常捉弄我，记得有次放学路上，你捉到一只青蛙，就偷偷塞进我书包。后来回到家我把书包放到桌子上，准备取书写作业的时候，摸到一个冰凉软绵的东西。我吓的尖叫一声，你却躲在楼上笑出了声。眼看着一只绿皮青蛙从书包里蹦了出去，在屋子里像一只没头的怪兽，撞的上蹿下跳。我哭惨了去给妈妈告状，却被妈妈训了一顿，唠叨两个让人不省心。”
“哦，记忆里的哥哥是这样的，看来我小时候有点皮。不过没有其他什么印象深刻的？”徐煜辉有那么一点好奇，虽然旁人的日子是痛到心扉的感觉，但那是那么的真实存在着，他曾经多么渴望这普通人家的烟火味，哪怕是父亲因为考试成绩训自己一顿，哪怕是母亲叨叨着做一桌不甚可口的饭菜而没人给面子好好吃饭。
“还有啊。”李锦抬头看着这会的星星逐渐在天空中显现，她想起了那次闯的祸。
“那年夏天，天特别热，你说去河边捉鱼去，然后你，我和陆大，我们三个人走着走着就进了一个树林，那个树林特别大，树长的特别粗，树叶繁茂把头顶上的天空都铺满了，有的树上还长了好吃的小红果子，我们玩着玩着最后就迷路了，天还下起了大雨，树叶被雨点打的啪啪的响，我们三个人害怕极了就一块在雨里哭，直到哭的天完全黑下来，我们才停下来。就那次你记得吧。”
“啊？记得，就是后来记不太清楚了。”徐煜晖心里暗自想这是要露馅么，“这么刺激的冒险。”
“是呀，现在想想都挺后怕的。”李锦继续说，“天黑了，雨是停了，可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我们不敢哭也哭累了，害怕有狼或者什么的，最后你说，我们上树吧，树上会安全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继续寻回家的路。我是胳膊腿都蹭破了皮才爬上树的，那是我长那么大的第一次爬树，我们坐在树杈上每人抱着一个树枝就那么睡着了，梦里面不知道是谁还念叨着，抱紧了别摔下去，当时我还发誓再也不和你一起出来玩了。谁知道后面还有更可怕的，第二天大人们把我们找回去的时候，陆大就使劲的发烧，高烧不退还说着胡话，咱妈看咱俩好好的，又认为是你和我挑头惹的祸，她是又生气又愧疚还担心陆大万一有个事，就让咱俩跪在天台上，要跪好长时间。跪的好无聊啊，抬头就看见头顶的星星，我就问你斯克奇动画片里的主角，每次要许愿就在窗前跪着对月亮许愿，他最后能实现么？你就说，应该可以吧。于是我们就认为反正也是跪着，那就干脆给星星许愿吧，星星比较多，能实现的几率大，许愿陆大快点好，我俩就不用跪着挨骂了。”
“陆大什么时候好的？”徐煜晖问。
李锦回头看着他，“我也忘了，你也不记得了吗。”
那个动画片徐煜辉小时候也看过，一个小男孩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对着月亮许愿，并虔诚的数上一百次。“时间太久了有些确实想不起来，但我记得，其实那一次我特别认真的许愿，许了有一百次，因为一百这个数字会比较圆满一些，应该会实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还有就是看着两家大人焦虑的脸色，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就拼命的许愿。”
“真的？你从来没说过。也是，当时我确实太困了，都没等愿许完，已经靠在你肩头睡着了。”
“嗯。”徐煜辉轻轻应了一声，他抬头看着夜空，想星空下许愿的人。“那她走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李锦听到此，“她”指的应该就是母亲了，她走的时候。李锦垂下眼眸，那种忧伤慢慢笼罩着她。
“记得她走的时候，我们连影子也没有看到，是玩累了回家，看见家里有些东西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梳妆台空空如也，衣柜里她的衣服也没了，父亲照样有时在有时不在。当时我难受极了，就抓起你的手臂咬下去，可哭的最伤心的却是我，你只是说，放心吧还有哥哥，我们很快就会长大，就是大人了再也不是小屁孩了。也是从那天开始，我才叫你哥哥的，之前一直叫你李程。”
“所以，你噩梦里是哥哥消失了么。”
“是的，你说这会是真的吗，还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李锦专注的看着哥哥，夜空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让李锦感觉到莫名的距离感。
徐煜辉伸手揉揉李锦碎碎的短发，缓缓说，“梦都是相反的。”
他想到了自己刚到国外的日子，那会语言不通人还小，他整天埋头学习，而宋睿则是用自己那蹩脚的英语和那些白皮肤的小伙伴玩的火热。
“那你给我讲讲车祸前的事，还有父亲的伤情，父亲他人呢？”
“车祸，就是个意外，天灾人祸嘛没法避免。他伤的比较重，在上都市的医院，你暂时见不到。”
“哦，有多重，什么时候可以看他。”
“听医生说是脱离危险，但详细情况还不清楚，等你伤好了去看他。你该回去休息，我去医生那里一趟一会回来。”
“好吧。”李锦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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