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心里不禁一阵窃喜,低头暗想:“我虽然不能算过目不忘,但至少能融会贯通,不知道算不算天资聪颖者?说不定我也算是天资聪颖者,也许日后能成为一代武学大家呢!”心下想着,不禁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古祖天尊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走过来,右手食指弯曲,轻敲天赐头顶道:“你属于天资愚笨者,更要勤奋,不可偷懒,否则便不要到处张扬是我的弟子。”
天赐顿觉冰火两重天,一颗心顿时掉进了冰窟,只好耷拉着脑袋应声。见古祖天尊站起来往外走去,忙站起来跟了出去。
古祖天尊在门外台阶上站立,望着天边道:“为师要走了……”
天赐一脸惊慌地道:“师父,您身体这么硬朗,怎么会……”
“你在说什么?”古祖天尊瞪了他一眼,吓得天赐赶忙捂嘴不语,古祖天尊接着道,“为师是要去拜访几位好友。”
“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天赐惊讶地问道。
古祖天尊苦笑一声道:“为师这几年一直参不破玄机,也许与你师姐有关。当年若不是为师一心修道,无暇他顾,也不至于让他们三师兄妹反目成仇。这一直是为师的一块心病,也许也是为师求仙境界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如今,为师去请教先贤,若能参破玄机,日后便不会再回来了;若参不破,恐怕今生也无缘参破了,果真如此,为师也只能终老山林,以待来生了。”
天赐心下一惊,不禁暗忖:“先前听李云楼师兄提及师姐之事,他千叮咛万嘱咐且不可在师父面前提及,如今师父自己倒提起了,我要不要趁机问一下呢?”心里越想,好奇心越重。天赐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您就快走了,可徒弟还不知道当年师兄师姐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若日后遇到了师姐,是否有话要传给她?”
古祖天尊望着山下玲珑殿,想想自己即将离去,心中终究有难舍之情,便将当年发生之事大致叙述了一遍。古祖天尊娓娓道来:“四年前,为师需要闭关六个月参悟玄机,而你大师兄云楼又琐事繁杂,无奈只好让玲珑和波津跟着坤乾钻研武功。这六个月为师不问世事,一心求仙问道,最后也算颇有心得。但万万没想到,这六个月他们四个之间发生了诸多误解,以至于反目成仇,不相往来。待为师出关之后,玲珑已经下山离去,坤乾和波津都禁闭内心,看破红尘。其实为师明白,他们俩是为情所困,并非真的看破红尘。但为时已晚,解铃还须系铃人,玲珑既已不在,此结旁人自然无法解开。”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误解呢?”天赐忍不住追问道。
“就是你手里的这本武学秘笈惹的祸。”古祖天尊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半晌道,“说来为师也有责任,没有及早定名分,惹出一番事端。当初为师四个弟子,大弟子云楼为人谦和,勤勉负责,八公山的琐事全靠有他才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他天资一般,勤奋又用错了方向。我虽然有心让他不问山中琐事,一心钻研武学,无奈最终也没能做到:一方面他自己可能比较贪恋权势,另一方面为师经常闭关,无暇分身。”说着,古祖天尊望向了“格物殿”,心中难免有一丝遗憾和愧疚之意。
“师兄也许并没有想过成为武学大家,只是喜欢做这种琐事。”天赐知道古祖天尊心中难免有哀伤之情,不禁宽慰道。
“恰恰相反……”古祖天尊摇头道,“我原本也以为他没有钻研武学之心,便也没有寄予厚望。但是我竟不知,他常常在背后以继承人自居,自以为能继承我的武学。这也是云楼、坤乾和波津反目的引线。”
“二师兄和三师兄也想继承您的武学?”天赐惊讶道。心中不禁暗想:“平素二师兄和三师兄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古祖天尊长叹一声,道:“他们若是想继承我的武学,也不至于闹成这般。就是因为坤乾和波津都不想继承我的武学,又都想让玲珑继承,这才使得三人反目。”
“弟子不明白,望师父明示!”天赐嘴上说不明白,实际上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是这种事不便明说,只能静听。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二人都对玲珑暗生情愫,于是私下暗暗较劲,欲比个高低。平常比斗倒也无妨,可他们比的是:要帮玲珑继承为师的武学。所以原本相安无事、彼此和谐的师兄弟关系,变得暗潮涌动、明争暗斗。云楼、坤乾、波津三人先是相互较劲,后是彼此陷害,最终都迷失了本心。玲珑不忍见他们自相残害,便留了一封书信,匆匆下了山。”
“哦,原来如此!”天赐若有所悟,突然忍不住又问一遍:“若日后遇到了师姐,是否有话要传给她?”
古祖天尊点点头,片刻后又摇摇头道:“不必了,你师姐也是天资聪颖者,为师相信她这些年早已释然。殿内案桌抽屉里有个锦盒,锦盒里是个玲珑,你日后见到她便交给她。其余的什么都不用说,切记!”天赐应声答应。古祖天尊又回首嘱咐道:“日后为师不在了,你也便下山吧,但是记住:不要惹是生非,耽误了性命!”
“师父!”天赐作揖道,“魔道强横,正道沦丧,难道不该除魔卫道吗?何况,有些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掉的!”
古祖天尊一言不发,复步入殿内坐下,天赐也坐下,恭敬地准备听教诲。古祖天尊面色凝重,长吁一口气道:“为师所担心的便是此,你心高气傲,不愿苟且偷生。但你记住,儒家有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道家也有句话——‘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儒家这句话警示我们:人在不得志时要学会保全自己,唯有得志后方可救济天下。道家这家话告诫我们:一个人懂得满足,便不会身受屈辱;懂得适可而止,便不会遭遇危险——这样才可以保持长久平安。所以你要切记,要想匡扶天下,首先要扶助自己。”
“师父,弟子明白,只是……”天赐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讲。
“但讲无妨。”古祖天尊一挥手道。
“弟子便直说了,说的不对还望师父勿怪!”天赐躬身道,“弟子武功平常,自知能力有限,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刚才听师父说,天下高手遍布,为何竟允许天魔教如此肆虐?只要师父振臂一呼,天下仁人侠士必定云集响应,天魔教弹指可灭!弟子不懂,望师父赐教!”
古祖天尊点点头,道:“你不懂的太多了!天下四大邪教,天魔教最盛,圣毒教居其次,幽冥教又居其次,玄女教排最后。一旦联手发难,顷刻江湖大乱,这是其一。其二,江湖纷争的根本,不是邪教挑衅,也不是教派矛盾。教派不过是这棋盘对弈的黑白子,真正搅动棋盘风云的是这幕后的下棋之人。”
“下棋之人?”天赐眉头紧皱,十分不解道,“请师父明示!”
古祖天尊轻叹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早在一千多年便已经看清,你竟还看不懂!天下九大门派,其背后都是利益在驱使。正义盟靠四大道教名山资助建立,卍盟是在四大佛教名山资助下成立。其余七大门派,背后都是商帮在操纵:神龙教背后是徽州商和宁国商,逍遥阁背靠山东商,天静宫身后是洞庭商,天魔教受福建商操纵,圣毒教受海商和潮州商左右,幽冥教背依晋商和陕商,玄女教依附龙游商。这些教派表面上在棋盘厮杀,实际上不过是被人当棋子,为身后的某些人争取生存的空间。商帮争夺不断,天下纷争不止!”
“弟子受教了!”天赐宛如醍醐灌顶,他断断没想到,这天下纷争竟这般复杂。原先的一腔热血,也逐渐退温,直至变得冰凉。
“现在你该明白了,为何为师不愿你参与江湖纷争!”古祖天尊站起身来,缓步往门外走去。天赐刚才听得冷汗直冒,也想出去透透气。古祖天尊走下台阶,边走边道,“天下似棋盘,蝼蚁如棋子。不要被别人当了棋子,做了靶子!”
“弟子谨记!”天赐长舒一口气道。此时再看着天边的云彩,仿佛已经能看的更通透了。只见浮云散去,太阳逐渐露出笑脸。看得见的浮云散去了,总算拨云见日,但看不见的浮云是否还在逐渐聚集,天赐心中充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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