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这回闹得太大,完全刷新了村民们对她的原有印象。    村长等人其实还是给了平秀才几分脸面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任氏回娘家房子里先住几天。你们双方都消消气,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商量。”    平家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就是一意孤行真的写了休书,这事也不得善终,只得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众人闹闹轰轰的一走,平家母子就关上了大门。他们不用想都知道,今天他们其实已经输了。    连村长家的回去都和村长说:“淑兰这姑娘,早有今天的硬气,也不能被平家拿捏成这样。人啊,被逼到绝境,再软弱的都会发狠呢。”    “那是,平家还以为能象往常一样拿捏她,结果呢,人家都叫出要义绝了。不过任氏这个妇人,也太狠了些,以后哪家男人敢要她啊。”村长又是惊讶又是不太同意她的做法。    村长家的也心有余悸的说:“是啊,我也没想到她居然那样发狠呢,一副要与平秀才拼命的样子。不过平家母子也太过份了些,要不是大家伸手,他们真的会打死淑兰呢。”    那边马大林夫妻也再讨论,“淑兰这回是真发狠了。我就说了,任大叔夫妇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出个蠢货来呢。你看不声不响的,就弄出这么一出。也算是把平家的脸撕在地上踩了。”    “活该,本来平秀才要是好好对任氏,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任氏能写识字也不算辱没他。任氏还能种田养家,任家以前又对他有恩。日子艰难些又怎样呢,又不缺吃喝的。偏偏他们还不知足。”马大林感叹道。    其他的更是议论纷纷,“今天淑兰真的发威了。真是没想到啊。”    “都要被平家逼死了,再不发威难不成要等死吗?”有人冷笑道。    “就是,平家是真想逼死她呢。她要不闹,就只有等死了。”    “是啊。有活头谁不愿意活呢,她外家还是大户,说不定她还能再嫁个比平秀才强的男人呢。”    舒兰才不管别人的看法了。好名恶名她都不在意了,好不容易能抓到这个机会,拼尽全力的闹了这一场,总算脱离了平家,舒兰的心情还是蛮好的。    在搬出来的时候,舒兰当然要回了自己的嫁妆。那对镯子与簪子,平家云都拿出来给她了,一副自己根本就不会占任家的便宜的样子,其他的箱笼衣物等也一齐搬出了平家。    最后平家云还假惺惺的拿了一点粮食给她,舒兰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还恨不得平家云多给些。这么点儿也就够她一个人吃个四五天而已。    回到任家,舒兰立马脱下自己腕上的那对镯子,请村长家的:“我身子还没好,还得吃药,就这么点儿米粮也不够。麻烦给我卖了,换些东西回来。阿良哥帮了我这么多,我总不能再吃他的,还连累了他的名声。”    村长家的想了想,接过了手镯,确实舒兰现在得自己养自己了。这对手镯是普通货,也就能卖个二两银子,舒兰吃点药再买点米粮等物,也花不了多久。    任家虽然没有人住了,但是任淑兰把自己娘家的房子照顾的很好,也就她病了这段时间没人过来,屋子里落了一层灰而已。屋子里物件一应惧全,什么也不需要买,只是稍微打扫了一下,她就又安置在自己的闺房里了。    “多谢大家伙了。等我舅父上门来了,再感谢大家。”舒兰说了句场面话,就再也撑不住了。众人齐齐摇头,说:“客气个啥哦,你快点歇着吧。”    舒兰安安心心的躺下了,吴二婶和陈三婶又主动去给她烧热茶水和煮饭。    任家的菜园子因任淑兰病倒没人管,基本荒废了。吴二婶直接在姬正良的菜园子里摘了两把新鲜菜,还在他灶房里拿了一点儿油盐等物,给舒兰煮了半锅浓菜粥。    夜里,由李奶奶和她八岁的小孙女两人在任家与舒兰作伴。村里排了个日程,每天由两人陪伴舒兰。一来是照顾她,二来也是为了避嫌,以免得平李氏说东道西的,坏了棋台村的名声。    平李氏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对儿子说:“阿云,你明天就回去,找你那些个家境好的,最好是有权势的同窗好友们,让他们帮帮咱们。”    平家云烦燥的摇了摇头,说:“你以为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丢的不是我的脸吗?”  现在这事还只在棋台村,同窗们根本就不知道,他还巴不得好好的捂住呢,他娘居然还想让他自己掀出来。    平李氏不甘心的说:“那要怎么办?她都敢叫义绝了,你以为能捂得住啊。”    任氏生了鱼死网破的心,平家云也没料到。可以说,今天事情闹成这样,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该如何了结与任氏的关系了。这会儿他也明白了,自己还是经历的太少了,不然刚才也不会任村民们被舒兰挑起来逼迫自己了。    这会他完全冷静下来了,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太小瞧任淑兰了。面对这个样的女人,他越发觉得自己前面的打算太粗糙了。如何让想法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完全忘记安抚他娘了。    平李氏气得发抖,独自一人诅骂了半天,也不见儿子有什么反应,越发是又气又怒了,这会儿更是觉得连心口都疼了起来。    听到她叫嚷着心口疼,平家云才回过神来,安抚道:“好啦,有什么好气的。你先去歇着吧。”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尽早搬离棋台村。今天这场耻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象是听到儿子的心声似的,平李氏歇了一会儿,又说:“阿云啊,休了任氏之后,我们就搬走吧。我不想再在这里过了。”    现在和村里人撕破脸了,她哪里还呆得下去,而且只要想到还要和舒兰姬正良等人生活在同一块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就恨得心都在滴血。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又得闹起来。    “搬走?搬到哪里去?”平家云不动声色的反问。他是想搬走,可是手头没银子,怎么搬?  “搬去县府里啊。你反正在哪边上学。”平李氏期待的说。她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她已经受够了。    “搬到县里去住,光是租房子就租不起了,还得吃喝呢,靠什么过日子?”平家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他娘居然敢这么想。    平李氏却不以为然的说:“卖掉这里的屋和田,总也值当个五六十两银子吧。拿这些银子在县里也能卖下一进小院子了。你每年还有些米粮,再随便找点营生,日子哪里不能过了。”    “光靠我那点米粮,我们母子两只有饿死了。我还读什么书?”平家云简直气笑了。他以为他娘是有什么好想法呢,搞了半天,就指望着他秀才公的那点儿米粮。    平李氏却突然笑了笑,说:“要是有银子呢?”  “有银子当然搬走啦。”平家云答。    平李氏这才下定决心,进屋去捣鼓了好半天,拿出了两块小金锭子和一个金光灿灿的金项圈。  平家云惊讶站了起来,失声问:“娘,这是哪来的?”    “这些差不多值三百两银子了。足够我们在县里置房子和产业了。”平李氏说。    当年她和男人离开主家前,就已经计划良久,蚂蚁搬家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外面存了些东西。所以,别看他们离开主家时,只得了一百两的安家银子,其实他们带出来的财产也不算少。    只是平家云念书确实太费银子了,光靠家里五亩地的进项,哪里撑得住。每年平爹都要去变卖一点东西,才能让儿子安安心心的念书。六七年下来,剩下的好东西就不多了,平爹才会越发卖力干活了,不过是因为再多的家底也撑不住了。一直没有动这个金项圈也是因为金项圈其实还是他们偷来的。    平家云又惊又喜,实在没想到他娘还能拿出这么多好东西。三百两银子,确实可以让他在县里置办产业了。一进偏僻点街上的小院子真的就如他娘所说的,就值五十两左右,再花六七十两银子买十亩田租出去,还能剩下一百三四十两呢。有这么多银子,他就可以干很多事情了。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东西了,你爹当年就说过,不到最后不拿出来的。这是我们当年从主家出来时,偷的。”平李氏附在儿子耳边小声说道。    平家云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东西,凑在他娘耳边说:“那卖出去,要是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金锭子,显然是大户人家专门打出来给孩子们玩的,有记号,而金项圈就更别提了,这么漂亮,总也是有来历的东西。    “不怕的,这金锭子,主家以前也赏给我们过。你前些年念书不够花用时,你爹已经卖过两个了。就是这个项圈不好办,不过我们可以剪成一截一截去卖,又不必非得整个儿卖掉。就是价格会便宜些。”平李氏答。    都成一截一截的了,今天在这里卖一截,明儿在那里卖一截,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啊。  真靠那一百两的安家银子,儿子读书他们哪里供得起。    上次为了赎回任氏的手镯子,已经用掉了一些,现在这些一拿出来,她就真的不剩什么好东西了。平李氏摸着金项圈十分不舍,这样的好东西,以后就难得再有了。    平家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娘啊,您真是有办法。”    “哎,总共就这点压箱底的东西了,这回娘全拿给你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娘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享几天福啊。”平李氏不舍的看着这些东西,心疼的很。    “您放心。我会好好孝顺您的。再给您娶个好人家的儿媳妇进来,生几个孙子给你带呢。”平家云满口好话,直说的平李氏笑容满面。    第二日,平家云就回走了,临走前对他娘说:“娘,地里的活计你看着办,这个节骨眼上,可别让庄稼荒废了。能多得点算一点,我去找人商量一下对策。”    “那你要快点回来啊。”平李氏连忙说。    “恩,要是我还没回来,任氏的外家就来了,你也别和他们说什么,直接就去叫我来处理。”平家云又交待了一句,生怕他娘又干出什么不能收拾的事情来。    其实他也算是个热门人物,多的就是人探他口风,甚至想直接给他保媒的。他一直没松口,一来是还没想到法子处理任淑兰,二来嘛他也想中举后一步到位娶个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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